清晨,父親進城鏟走堵門的父親進城雪,眉頭緊蹙。父親進城下了一天一夜,父親進城雪還沒停。父親進城他咳嗽著進屋,父親進城跟說: 不等了,父親進城你給我收拾收拾。父親進城
母親正在擺早飯,父親進城驚訝地說: 鵝毛片子大的父親進城雪,兔子都要迷路的父親進城,怎么走?路窄,父親進城水溝多啊,父親進城要不再等等。父親進城
母親拗不過父親,父親進城便把裝在罐頭瓶的咸魚咸菜、花生蠶豆、香腸、千層底棉鞋、毛衣,用塑料袋分別裝好,又一層層碼放到兩個化肥袋里。
揣了兩個饅頭,父親背著東西上路了。東西不重,比一袋水泥輕,但是比在鎮里給人扛水泥走路要難,一腳踩下去,積雪吃掉大半個小腿。巷子沒人,只聽到搓麻將聲,嘩啦啦的。年前的日子,大概是一年最快活的時候吧。
出村時,父親聽見有人喊他,回頭認清是馬國明,他也背著一個鼓鼓的蛇皮袋,杵著木棍走過來,像個討飯的叫花子。
這大雪天的,去哪兒? 父親問。
去城里呀,給送點年貨過去。 馬國明嗓門洪亮,臉上笑瞇瞇的。
噢。 父親想起,馬國明在縣城安家立業了,是個什么 長 。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到了村外。收割后的莊稼地被雪覆蓋,白茫茫一片,雪光刺得人睜不開眼,要不是零星裸露的黃泥,雪地純得就像白開水。他們要七拐八彎地走過窄窄的土道,翻過幾座山丘,越過幾條溝渠,然后才能走上通往鎮子的馬路,到鎮上的汽車站乘公汽去城里。
馬國明用棍子探路,一步步慢走,盡管如此,還是一腳踩空,摔倒在雪地上。他爬起來,也不撿地上的東西,罵罵咧咧地說: 要老子給你送吃的,吃個屁,老子受這罪? 他喘著氣,對父親說: 行了,咱還是回去吧,別把小命葬送這荒郊野外的。
父親站著沒動,說: 都出來了。
你跟誰犟也不能跟天犟呀。 馬國明把棍子扔給父親,撿起包裹往回走。
父親眼望前路,在一團混沌似的天地間,居然只有他一個人。要在平時,他閉著眼也能走到鎮上,可是大雪封路,視線又受阻,他分不清哪兒是路,哪兒是田埂,哪兒是坑洼不平的莊稼地。很快,他頭上身上又落滿雪花,眉毛睫毛上也粘著雪粒,眼睛有些霧蒙蒙。
父親杵著木棍摸索,走得小心,在跨過一道溝時,找不到搭橋的石板,便把東西扔過去,然后提腿猛地一躍。他忘了穿著笨重的棉襖棉鞋,一只腳踩空,身子猛地下沉。他急忙揸開手指,去抓藏在雪地里的田埂,但左腳還是沒入淤泥之中,右腿膝蓋蹭濕了。爬上岸的父親撣掉雪,扯了把枯草搓掉泥,搓搓凍得通紅長滿黃繭的手,又上路了。
兩個多鐘頭后,父親終于像蝸牛爬過了那四五里地,上了通往鎮上的大馬路。
到了鎮上,父親又累又餓,感覺腿要斷了。汽車站旁邊就有一個小郵政所,他站在門口,很想再賭一把,但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去年寄給兒子的東西,年后才收到。兒子在公司打開包裹時 聽他說,一股惡臭讓女同事惡心了七八天。
父親買了去城里的車票,他要到城里去找家快遞公司,把袋子里的東西寄給兒子,他聽人說發快遞只要三天。兒子在外省工作,前些天打電話,說過年沒回來。鎮上沒有快遞點。
中午十二點,汽車發動了。父親一邊啃發硬的饅頭,一邊攥著票計算時間。大后天,他腳下的東西就會出現在兒子跟前,這么一想,仿佛兒子就坐在對面。票上寫著,下午兩點半到達縣城,順利的話,天黑前應該能趕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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