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聾大姐堂姐,是聾大姐二伯父家的女兒。小的聾大姐時候,有一次得了耳膜炎,聾大姐跟二伯父說,聾大姐他沒有在意。聾大姐結果情況越來越糟糕。聾大姐她在家里大喊大叫:頭疼死了,聾大姐頭疼死了!聾大姐二伯父卻沒當一回事。聾大姐還是聾大姐父親,聽到了堂姐的聾大姐哭叫聲,知道事情不妙,聾大姐趕緊帶堂姐去就醫。聾大姐路上,聾大姐二伯父連一輛車子都攔不下來,急得父親站到馬路中間,攔下一輛車,直奔安醫而去。
可惜,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堂姐的耳朵永遠失去了聽力。世界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堂姐被突如其來的命運,打擊得整個人都呆了。
耳聾,讓堂姐小學沒畢業,就輟學在家了。在無聲的世界里,郁郁寡歡,痛苦度日。一首《洪湖水浪打浪》,是堂姐學會的唯一一首歌。
時光如梭,一轉眼,堂姐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梳著好看的辮子,人長得可水靈了,還做得一手漂亮的布鞋。她做的布鞋結實好看,納的鞋墊,圖案精致。如果不是耳聾,她應該是許多人家爭著要的媳婦。
堂姐經常問我一些她不能理解的問題。我連說帶比劃地解釋給她 聽 ,有時還寫一些簡單的拼音幫助她理解。懂了,她就開心的笑了,笑得那么好看,那么純真,讓人好生憐愛。看她笑,我卻常常有種想哭的沖動。
那個時候,我就想,等我長大了,有錢了,我就帶堂姐去醫治耳朵,看看有沒有恢復的可能。
堂姐長大了,思想也在發生變化,她覺得自己成了家里的負擔。有一次,她竟然不聲不響地離家出走了!走啊走,走到一個河岸邊的一個小村莊里去了。那里很貧窮,沒娶媳婦的男人很多。那些人見到村里來了一個大姑娘,都跑來看稀奇。才知道,漂亮的姑娘原來是個聾子!真是可惜了!
有一戶人家覺得,堂姐除了耳聾,其他條件都不錯,就想讓她做兒媳婦。堂姐那時也不想回家了,就答應下來。
堂姐夫為人老實憨厚,是個不錯的人。堂姐在離家多日后,把姐夫領回了家。父母及村里的人都震驚不已,這聾丫頭竟然自己跑出去找了個婆家!
堂姐找了婆家,思想上卻仍舊像個不諧世事的小女孩,不懂得事情太多了,常常鬧出許多笑話來。看著她不解而委屈的樣子,你又怎么忍心說她什么呢?她需要有個博大胸懷的男人來愛她、包容她,給她當耳朵,做她的領路人,讓她不再害怕未來......
堂姐稀里糊涂地就當了別人的新娘,一臉的不解與羞澀。又稀里糊涂地當了兩個兒子的母親。
每次看到我,總要問我一些無法理解的問題,而我也不是全懂。我只能用我那個年齡的理解能力,盡量為她講解。我的耐心,曾讓她一度在心理上很依賴我,每次走的時候,總是送了又送,依依不舍,眼含熱淚。
在我長大遇到煩惱的時候,有時甚至會想,或許堂姐這樣也是幸福的,她聽不見別人的議論,好與壞都與自己無關,也不必擔心什么,不用為任何人傷心傷神。只管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后來,聽說姐夫帶她去看過醫生,恢復的希望不大。那時,我已去了四川,但堂姐始終是我心里的一個牽掛。
再次見到堂姐,是在我的婚禮上,她已是當奶奶的人了。久別重逢,堂姐卻沒有往日的開心,長發也剪成了短發,一身花衣服,鄭重地給我包上一個紅包,就沉默孤單地呆坐著。我親熱地拉著她的手跟她絮叨,她可以快速地讀懂我的唇語,只是表情卻有了憂郁,不知為何?
或許人世間的煩惱,讓一個生活在無聲世界里的人,也受到影響了吧......
截止時間:2024-01-13 17: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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