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
該落的清明時節都落了,那些花。清明時節
那些花爭先恐后地開,清明時節爭奇斗艷,清明時節畢竟春天就是清明時節她們的舞臺。她們為了綻放,清明時節等了那么久,清明時節熬過了那么多苦。清明時節
但很快,清明時節她們該落的清明時節都落了。那瀑布一樣泄出的清明時節金黃的迎春花,那仙子一樣凌空的清明時節潔白的玉蘭,那新娘一樣妖嬈的清明時節桃花,那淚滴一樣雪白的清明時節梨花,那地毯一樣鋪開去的清明時節金燦燦的油菜花,她們,開得那么著急,開得那么天真,開得那么熱鬧,但現在,落了。
落了的時候,竟是那么的憔悴,那么的無神,那么的絕望。沒有人再會注視她們,在這城市里,她們只能混在各種垃圾之中,那么多的純真、光鮮、美麗,那么多溫柔的精靈就再也回不來了。
還有誰記得她們?
我走在日復一日的路上,踩在那紅的、粉的、白的花瓣上,沒有痛惜,沒有難過,甚至沒有不安。
是的,該落的都落了。正如她們開的時候,我看了一眼,說花開了,然后就低下了頭。她們綻放的那么認真,而對于我,只是遠遠的那一片色彩罷了。
當我低著頭的時候,我是沒有春天的。
當我低著頭的時候,只看到了落花。那是春的眼淚。
我知道花開的樣子,那時候,我和你多少次在花間徘徊,那時候,四季如春。總是有鮮花,有微笑,有溫暖。那年七月,我們還在原坡的槐樹林里發現了一串盛開的洋槐花,你的驚喜和憐愛之情,還在我眼前。
而現在,你永遠地走了,帶走了所有的溫暖,所有的美好,我的心里,只有一個季節,那個季節不是春天。
該落的都落了,該綠的,卻都綠了。
草,該綠的都綠了。樹,該綠的也綠了。
綠,掩埋了那些姹紫嫣紅。
花如幸福,是短暫的。而綠如生活,是綿長的。
柳葉更長了,孩子幼兒園門口的那柳樹上,剛有嫩芽時候那個鳥窩已經慢慢隱藏了,需仔細看才可以找到。對面原坡上,也漸漸被綠色填滿了。那綠色,確也是鵝黃的、鮮嫩的模樣,只是,那松柏,星星點點的松柏,卻顯得更醒目了,它們是暗綠的。沉重的、孤單的、無奈的顏色。我知道,那些都是人家墳頭長的樹。夏秋季節,它們被埋藏在茂密的綠色中,看不見。冬天,整個世界都是蕭瑟的,灰色的,它們似乎也并不醒目,可是現在,在這清明時節,在嫩綠的氛圍里,它們更顯沉重了。
今年清明沒有雨,沒有雨的清明就如我的生活,按部就班地渾渾噩噩。我回老家給父親上墳,那個靜靜的山洼,很刺眼的陽光,林間還有幾樹盛開的桃花。我機械地走著,機械地說話。紙錢明滅,烤著我的臉,灼著我的心。青煙飄起來,不知所蹤。
春分,我去看你。清明,我來看父親。親愛的,我哪里還能有春天!?
2019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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