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性倔強,姐姐我從未見她留過一滴。姐姐 即便是姐姐
在被病痛追逐的此刻,我面前的姐姐她依舊淡然,在滿病房的姐姐嘈雜中。腦出血是姐姐多么驚險的事,我接到消息時心里一沉,姐姐只想快點見到她,姐姐不敢想象她躺在病床上的姐姐樣子。 她的姐姐眼神里有淡淡的笑,在旁邊講述著姐姐昨夜不顧醫生叮囑獨自下床走動的姐姐冒險壯舉,邊講邊批評,姐姐邊說邊教育,姐姐姐姐呢,姐姐笑容中有些歉意,姐姐又有著她慣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在乎的勁兒。醫生也教育姐姐說,在第四次CT檢查前,聽人說話,
不能點頭也不能搖頭,嘴巴動動就好了,不要有肢體語言。姐姐于是向我努努嘴,示意我坐在她床邊。 我挨著她的臉,小聲跟她說讓她聽醫生的話,她說:嗯吶。我說,你別著急,這段爸媽就留在她身邊照顧你。她說,沒想到呢。那天我騎著車就覺得不得勁,下車之后手里拎的東西就拿不住,掉了,我趕緊對邊上的人說不好。 嗯! 在邊上說, 救護車到了,她還撐著回拿東西住院!有本事呢! 姐姐不說話,我握著她的手,就像小時候我們一起挨訓時迅速達成聯盟不再多言一樣。那一瞬間,過往的很多事,都涌上心頭。
芳華年代的姐姐在村里的姑娘們中,是人緣最好又最獨特的那個。姐姐比我大八歲,她對所有的幾乎說是 有求必應 。印象中村子里,凡是她的朋友,東村橋口的王大王二王三姐妹,還有西村大隊的蘭姐亞姐,到我家來,姐姐總是熱情相待,好朋友拿起桌上她新編的什么小物什,或是屯在墻角里田地新摘新挖的新鮮果實,只要有人開口索要,姐姐一句 嗯哪 ,沒有不肯的。在家里,母親讓下地挑羊草,割豬草,姐姐總是一口應承,拉著還沒玩夠的我,挎上籃子,拿起小鍬,出發。 我們家門口的東山墻邊有一田油菜花,開得正燦爛的時候,我的姐姐,扎著兩條烏黑的麻花辮,在下拍了一張,那張照片一直都壓在堂屋墻上掛著的玻璃相框里,跟父親年輕時當兵拍的帥氣的照片,以及母親年輕時唱著《紅梅贊》拍下的好看的照片放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我羨慕并自卑的對象:在全家的照片中,我的照片總是那一張四五歲時拍的剪著短發的毫無美感的毛頭小子的形象。 姐姐會彈吉他。這在那個年代方圓幾里之內是很稀奇的。不要說我們村,就是我后來上學的小鎮上,會自己彈吉他的也不多。姐姐彈的第一首歌是《踏浪》: 小小的一朵云啊,慢慢地走過來呀,請你歇歇腳啊,暫時停下來 ,然后又有: 竹子開花啰,咪咪躲在的懷里,數星星啰 充滿了青春的時髦的氣息,讓我羨慕不已。 姐姐膽子很大,性格剛強。上小學時,有人誣告她參與寫大字報在的墻上,帶家長,她始終不低頭不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小學后,她覺得上學不是她的前途和出路,就不再去鎮上上初中,留在家里陪母親。她對我說: 啊,你是個學習的料子,你好好! 我上初中后,不知哪位跟我們說,要記得家里每個人的。我于是動手自己做了一張卡片,把手頭卡片上所有的能剪下來的小邊花都貼上,把姐姐和我的生日寫在一起,二月十五,是姐姐的生日。拿給她看,她很,因為那個時候明信片是個稀罕物,還沒有誰見到過自己做的生日卡片呢! 姐姐的膽大還體現在她敢對說不。父母有時做出的和安排可能比較倉促著急,她往往能站起來對母親或父親說: 我覺得這件事情這樣做不對。 并且她還能對我說: 妹子啊,我們應該這樣做,那樣做是不對的。 這樣,在處事的禮數上,父母想不到的,姐姐都能考慮到,他們也很愿意聽取姐姐的意見。有主見,關鍵時刻有眼力見識,這是書本上學不來的。我常覺得,從這一點上看,我姐姐讀的書比我多。我讀的是小書,她讀的是大書。 姐姐嫁的是山東人,性格豪爽,做事實誠仗義,從不斤斤計較。他們時,我常纏著姐夫從帶果脯和煎餅來,姐夫每次都實實結結帶來一大包,管我吃個夠。盡管家境并不富裕,但總能給人依靠,把過得讓自己滿足,這大概是姐姐姐夫,并愿意隨他一起打工吃苦的原因吧! 就像現在,此刻,面對父母 不準下床!好好照顧!不要大意 的和叮嚀,高高大大的姐夫始終憨笑著答應,滿臉和善的姐姐遞過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不多言語。有了這樣的默契,再大的風波浪又怕什么呢! 掐指算來,姐姐來我家已經四十年了。 姐姐,是我二姨娘家的姐姐。在姨家,她是頂小的。在我家,她是我唯一的大姐。 姐姐說,每年過年,我要到三個媽媽那里去拜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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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09 來自湖南 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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