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廟蘭亭今古路。陸游一夜清霜,詩人詩詞染盡湖邊樹。陸游鸚鵡杯深君莫訴。詩人詩詞他時相遇知何處。
冉冉年華留不住。鏡里朱顏,畢竟消磨去。一句丁寧君記取。神仙須是閑人做。
通往禹廟、蘭亭的路,從古到今只有一條。一夜寒霜,使湖邊的樹林像染過一樣。請您不要說酒杯太深,這一次分別,又不知在何方才能相逢。
時光飛逝,美好年華難以留住,鏡里的年輕容顏,很快就老去了。只有一句話要記住:“只有閑人才能當神仙。”
詩人陸游詩詞篇2湖山勝處放翁家,槐柳陰中野徑斜。
水滿有時觀下鷺,草深無處不鳴蛙。
籜龍已過頭番筍,木筆猶開第一花。
嘆息老來交舊盡,睡來誰共午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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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詩是陸游晚年后居山陰時所作。八句詩前六寫景,后二結情;全詩緊緊圍繞“幽居初夏”四字展開,四字中又著重寫一個“幽”字。景是幽景,情亦幽情,但幽情中自有暗恨。
首句“湖山”二字總冒全篇,勾勒環境,筆力開張,一起便在山關水色中透著一個“幽”字。次句寫到居室周圍,筆意微闔。鄉間小路橫斜,周圍綠蔭環繞,有屋于此,確不失為幽居;槐樹成蔭,又確乎是“繞屋樹扶疏”的初夏景象。這一句暗筆點題。頷聯緊承首聯展開鋪寫。水滿、草深、鷺下、蛙鳴,自是典型的初夏景色。然上句“觀”字,明寫所見;下句卻用“蛙鳴”暗寫所聞。明、暗、見、聞,參差變化,且上句所、言,湖水初平,入眼一片澄碧,視野開闊,是從橫的方面來寫。白鷺不時自藍天緩緩下翔,落到湖邊覓食,人的視線隨鷺飛兒從上至下,視野深遠,是從縱的方面來寫。而白鷺悠然,安詳不驚,又襯出了環境的清幽,使這幅縱橫開闊的畫面充滿了寧靜的氣氛,下一“觀”字,更顯得詩人靜觀自得,心境閑適。景之清幽,物之安詳,人之閑適,三者交融,構成了恬靜深遠的意境。從下句看,綠草叢中,蛙鳴處處,一片熱鬧喧騰,表面上似與上句清幽景色相對立,其實是以有聲襯無聲,還是渲染幽靜的側筆。而且,這蛙鳴聲中,透出一派生機,又暗暗過渡到頸聯“籜龍”、“木筆”,著意表現,自然界的蓬勃生意,細針密線,又不露痕跡。“籜龍”就是筍,木筆,又名辛夷花,兩者都是初夏常見之物。“籜龍”已經過去“頭番筍”,則林中定然留有許多還沒有完全張開的嫩竹;“木筆”才開放“第一花”,枝上定然留有不少待放的花苞。詩人展示給讀者的是靜止的竹和花,喚起讀者想象的卻是時時在生長變化的之中的動態的景物。
從章法看,這前六句純然寫景,而承轉開闔,井然有序。頷聯“水滿”“草深”是水濱景色,承前寫“湖”;頸聯“頭番筍”、“第一花”,則是山地風光,承前寫“山”。首句概言“湖山勝處”,兩聯分承敷衍,章法十分嚴謹。但頷聯寫湖,是遠處寬處景色;頸聯寫庭院周圍,是近處緊處的風光。劉熙載《藝概·詩概》說:“律詩中二聯必分寬緊遠近”,這就在嚴謹中又有變化。
詩的前六句極寫幽靜的景色之美,顯示詩人怡然自得之樂,讀詩至此,真令人以為此翁完全寄情物外,安于終老是鄉了。但結聯陡然一轉,長嘆聲中,大書一個“老”字,頓興“萬物得時,吾生行休”之嘆,古井中漾起微瀾,結出詩情蕩漾。原來,盡管萬物欣然,此翁卻心情衰減,老而易倦,倦而欲睡,睡醒則思茶。而一杯在手,忽然想到晚日舊交竟零落殆盡,無人共品茗談心,享湖山之樂,于是,一種寂寞之感,襲上心頭。四顧惘然,無人可訴說。志士空老,報國無成,言念至此,只能悵悵。所以說這首詩在幽情中自有暗恨。
陸游這組詩一共四首七律,這里選的是第一首。四首詩都著意寫幽居初夏景色,充滿了恬靜的氣氛,但心情都顯得不平靜。第二首有句云“閑思舊事惟求醉,老感流年只自悲”,可見舊事不堪回首,只求于一醉暫時忘卻。第三首頸聯說:“只言末俗人情惡,未廢先生日晏眠”,說明先生之所以“日晏眠”,乃由于“末俗人情”之險惡不堪回。第四首結聯說:“移得太行終亦死,平生常笑北山愚”,則是嗟嘆自己空有移山之志,而乏回天之力;笑愚公,其實是自慨平生。陸游晚年村居詩作,周必大評為“疏淡”,劉熙載稱為“淺中有深,平中有奇”。這類詩的淵源所自,歷來論者無不指為“學陶”、“學白”。從他大量的寫農村風光的詩來看,特別是從這首《幽居初夏》看,固然有陶淵明的恬靜,白居易的明淺,但此外另有陶、白所不曾有的一境;他的心總是熱的,詩情總是不平靜的。即使所寫景物十分幽靜,總不免一語當起微瀾,在“一路坦易中,忽然觸著”。梁清遠《雕丘雜錄》說:“陸放翁詩,山居景況,一一寫盡,可為村史。但時有抑郁不平之氣。”這是陸游一生憂國憂民,熱愛生活,積極用世,堅韌執著的個性的閃現,也正是這首《幽居初夏》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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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陸游詩詞篇3陸游《安公子》原文
風雨初經社。子規聲里春光謝。最是無情,零落盡、薔薇一架。況我今年,憔悴幽窗下。人盡怪、詩酒消聲價。向藥爐經卷,忘卻鶯窗柳榭。
萬事收心也。粉痕猶在香羅帕。恨月愁花,爭信道、如今都罷。空憶前身,便面章臺馬。因自來、禁得心腸怕。縱遇歌逢酒,但說京都舊話。
詩人陸游詩詞篇4迢迢天漢西南落,喔喔鄰雞一再鳴。
壯志病來消欲盡,出門搔首愴平生。三萬里河東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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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詩的第一首落筆寫銀河西墜,雞鳴欲曙,從所見所聞渲染出一種蒼茫靜寂的氣氛。“一再鳴”三字,可見百感已暗集毫端。三四句寫“有感”正面。一個“欲”字,一個“愴”字表現了有心殺敵無力回天的感慨。
第一首以沉郁勝,第二首則以雄渾勝。第一首似一支序曲,第二首才是主奏,意境更為遼闊,感情也更為沉痛。
要想理解第二首詩,必須理解“五千仞岳”,于此有人說是泰山,因為泰山最高,被列在五岳之首,歷代君王也多要去泰山封禪,用黃河與泰山作為中原大好山河的象征似乎是再恰當不過的了;賴漢屏認為岳指華山,理由是黃河與華山都在金人占領區內。陸游詩中的“岳”是指華山,可以從《宋史·陸游傳》以及陸游的詩詞中找到證據。《宋史·陸游傳》中有這樣的記載:“王炎宣撫川、陜,辟為干辦公事。游為炎陳進取之策,以為經略中原必自長安始,取長安必自隴右始。”從中可以看出陸游收復中原的策略,就是通過四川進入隴右,先奪取長安,然后憑借關中的屏障進攻退守,像秦一樣收復中原。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陸游把這么多心思用在這一塊土地上,可見他的主張是橫貫其詩歌創作的始終的,那么“五千仞山上摩天”中的岳指華山自然就最恰當了。“三萬里河東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兩句一橫一縱,北方中原半個中國的形勝,便鮮明突兀、蒼莽無垠地展現出來了。奇偉壯麗的山河,標志著祖國的可愛,象征著民眾的堅強不屈,已留下豐富的想象空間。然而,大好河山,陷于敵手,使人感到無比憤慨。這兩句意境擴大深沉,對仗工整猶為余事。
下兩句筆鋒一轉,頓覺風云突起,詩境向更深遠的方向開拓。“淚盡”一詞,千回萬轉,更含無限酸辛。眼淚流了六十多年,早已盡了。但即使“眼枯終見血”,那些心懷故國的遺民依然企望南天;金人馬隊揚起的灰塵,隔不斷他們苦盼王師的視線。中原廣大人民受到壓迫的沉重,經受折磨歷程的長久,期望恢復信念的堅定不移與迫切,都充分表達出來了。以“胡塵”作“淚盡”的背景,感情愈加沉痛。結句一個“又”字擴大了時間的上限。他們年年歲歲盼望著南宋能夠出師北伐,可是歲歲年年此愿落空。他們不知道,南宋君臣早已把他們忘記得干干凈凈。詩人極寫北地遺民的苦望,實際上是在表露自己心頭的失望。當然,他們還是不斷地盼望下去。人民的愛國熱忱真如壓在地下的跳蕩火苗,歷久愈熾;而南宋統治集團則正醉生夢死于西子湖畔,把大好河山、國恨家仇丟在腦后,可謂心死久矣。詩人為遺民呼號,目的還是想引起南宋當國者的警覺,激起他們的恢復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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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陸游詩詞篇5陸游《風流子(一名內家嬌)》原文
佳人多命薄,初心慕、德耀嫁梁鴻。記綠窗睡起,靜吟閑詠,句翻離合,格變玲瓏。更乘興,素紈留戲墨,纖玉撫孤桐。蟾滴夜寒,水浮微凍,鳳箋春麗,花砑輕紅。
人生誰能料,堪悲處、身落柳陌花叢。空羨畫堂鸚鵡,深閉金籠。向寶鏡鸞釵,臨妝常晚,繡茵牙版,催舞還慵。腸斷市橋月笛,燈院霜鐘。
詩人陸游詩詞篇6幅巾藜杖北城頭,卷地西風滿眼愁。
一點烽傳散關信,兩行雁帶杜陵秋。
山河興廢供搔首,身世安危入倚樓。
橫槊賦詩非復昔,夢魂猶繞古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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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這個漢唐故都,是華夏強盛的象征,也是西北的政治、軍事中心之地。陸游急切地盼望南宋統治者能從金人手里收復長安;他從軍南鄭,時時遙望長安,寄托其收復故國山河的思想感情。wwW..COm
這首詩寫于宋孝宗淳熙四年(1177)九月。詩人當時在四川成都。一天他拄杖登上了城北門樓,遠眺晚秋蕭條的景象,激起了對關中失地和要塞大散關的懷念。進而抒發了壯志難酬的悲憤和憂國傷時的深情。
詩人陸游詩詞篇7風卷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
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貍奴不出門。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天空黑暗,大風卷著江湖上的雨,四周的山上嘩嘩大雨像巨浪翻滾之聲。
溪柴燒的小火和裹在身上的毛氈都很暖和,我和貓兒都不愿出門。
窮居孤村,躺臥不起,不為自己的處境而感到哀傷,心中還想著替國家戍守邊疆。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聽到那風雨聲,就夢見自己騎著披著盔甲的戰馬跨過冰封的河流出征北方疆場。
溪柴:若耶溪所出的小束柴火。
蠻氈:中國西南和南方少數民族地區出產的毛氈,宋時已有生產。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志器》:“蠻氈出西南諸番,以大理者為最,蠻人晝披夜臥,無貴賤,人有一番。”
貍奴:指生活中被人們馴化而來的貓的昵稱。
僵臥:躺臥不起。這里形容自己窮居孤村,無所作為。僵,僵硬。
孤村:孤寂荒涼的村莊。
不自哀:不為自己哀傷。
思:想著,想到。
戍輪臺:在新疆一帶防守,這里指戍守邊疆。戍,守衛。輪臺:在今新疆境內,是古代邊防重地。此代指邊關。
夜闌:夜深。
風吹雨:風雨交加,和題目中“風雨大作”相呼應;當時南宋王朝處于風雨飄搖之中,“風吹雨”也是時局寫照,故詩人直到深夜尚難成眠。
鐵馬:披著鐵甲的戰馬。
冰河:冰封的河流,指北方地區的河流。
詩人陸游詩詞篇8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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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陸游七十五歲時重游沈園(紹興)寫下的詩。
他三十一歲時曾在沈園與被專制家長拆散的原妻唐琬偶爾相遇,作《釵頭鳳》題壁以記其苦思深恨,豈料這一面竟成永訣。晚年陸游多次到沈園悼亡,這兩首是他的悼亡詩中最為深婉動人者。
詩的開頭以斜陽和彩繪的管樂器畫角,把人帶進了一種悲哀的世界情調中。他到沈園去尋找曾經留有芳蹤的舊池臺,但是連池臺都不可辨認,要喚起對芳蹤的回憶或幻覺,也成了不可再得的奢望。橋是傷心的橋,只有看到橋下綠水,才多少感到這次來的時節也是春天。因為這橋下水,曾經照見像曹植《洛神賦》中“翩若驚鴻”的凌波仙子的倩影。可以說這番沈園游的潛意識,是尋找青春幻覺,尋找到的是美的瞬間性。
承接著第一首“驚鴻照影”的幻覺,第二首追問著鴻影今何在。
“香消玉殞”是古代比喻美女死亡的雅詞,唐琬離開人世已經四十余年了,尋夢、或尋找幻覺之舉已成了生者與死者的精神對話。在生死對話中,詩人產生天荒地老、人也蒼老的感覺,就連那些曾經點綴滿城春色的沈園楊柳,也蒼老得不再逢春開花飛絮了。美人早已“玉骨久成泉下土”,未亡者這把老骨頭,年過古稀,也即將化作會稽山(在今紹興)的泥土,但是割不斷的一線情思,使他神差鬼使地來到沈園尋找遺蹤,泫然落淚。
梁啟超讀陸游那些悲壯激昂的愛國詩章時,曾稱他為“亙古男兒一放翁”,豈料沈園詩篇又展示了這位亙古男兒也知兒女情長之趣,他甚至在被摧折的初婚情愛中、在有缺陷的人生遭遇中,年復一年地體驗生命的青春,并且至老不渝。如果說《釵頭鳳》詞在吟味稍縱即逝的相遇時,還未忘昔日山盟海誓,還有珍藏心頭的錦書,隱約地發散著生命的熱力的話,那么這里在體驗驚鴻照影的虛無飄渺時,已感受到香消為土、柳老無綿的生命極限了。在生命限處,愛在申辯自己的永恒價值,這是《沈園》二首留給后人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