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一個秋天。地瓜

母親告訴我去地里看看扁豆和豆角熟了沒有。花圖“熟了摘來，全地后晌做豆角吃”，瓜花母親說。地瓜

我不太情愿，花圖挎著籃子磨磨蹭蹭地出了門。全地

母親在后面喊：“早點回來。瓜花”

我知道她是地瓜在催把豆角早點摘回來。

坡里靜悄悄的花圖，高粱的全地影子在天空里輪廓分明，我松松垮垮地走著，瓜花順手從探到路上的地瓜高粱桿上拽下一片葉子來。那葉子修長，花圖上面有一層細膩的全地白粉，白粉下面葉脈清晰，還分布著點點腥紅……

我拿著它，在手指上纏來纏去，風吹來了，高粱地里一片刷拉刷拉的響聲，像在下雨，高粱修長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

我覺得有點靜的異常。

我家的地在遠離村落的山野深處。秋天的午后。陽光疏懶地照著，有幾個麻雀飛到高粱穗上啄粒吃，在它下面是一個已經落魄的稻草人，經過風吹日曬已經露了原形，麻雀們早把它忘了，它們停在高粱桿的末梢上，除著風吹在桿上像是蕩秋千，一邊蕩還一邊啄一口，然后抬起頭向下看看我，我覺得我也像是一個能動的稻草人。麻雀并不怕我。它們中的一只還研究似的看著我，我覺得是受到了挑釁，受了侮辱了，放下籃子從路邊的碎石堆中揀起一塊向它們擲去。它們看我拉好了架式，還靜靜地一動不動，我憤怒地向其中我最恨的那只擲去，它們看看石塊到身邊了，才“轟”地一聲飛起。好像早就預料到石塊不會擊中它們一樣，飛一個旋又落在離剛才不遠的地方。

我投了幾塊石子以后，不再理他們。繼續挎起籃子來走路。

小路已經磨得發白，路邊有許多小石子，我邊走邊踢著它們。

山野的深處，沒有一個人，我撥開草來到地頭。

扁豆一簇一簇的，有的已經發白，有的還在開花，紫色的花，花蕊泛著點淺白。豆角則像胖胖的小手肚……

一只螞蚱蹦了出來：它剛才可能是在豆角叢里伏著，被我驚動了，它躍了起來。在我眼前一晃，飛到了地瓜地里，翅膀在風中發出“噠噠”的聲響。

我躡手躡腳地靠近了，看到了它，在瓜秧下伏著。綠頭，黃綠相間的翅膀。大大的，伏著不動我虛了手心，向前一撲，感覺好像里撲著了，可張開手卻沒有，這時耳邊又傳一了“噠噠噠”的扇翅聲。

我在剛才捕螞蚱的地方，懶懶地坐下來，半是失望半是勞累的坐下來，一種松軟的愜意涌上來，我索性躺下身子……

身下的地瓜秧厚厚的，胖胖的，頭上嫩嫩的，我聽它們在我身下被壓斷的聲響，脆脆的。

我看到在我臉旁晃動的地瓜葉，我向上看看它。陽光溫暖地把它照成半透明，我瞇著眼看著太陽，陽光有點晃眼，我摘了兩片合在眼上，它們涼涼的貼在眼上，投下了一片疏淡的陰影，我有點昏昏地睡了……

懵懵懂懂地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突然醒過來，一骨碌坐起身，太陽依舊明晃晃地照著，我舒了一口氣。

我一回頭，忽然看到身后一片嫩紅的花，像喇叭似的，我驚奇地一看，一大片，全開了，像是一下子被誰惹笑了。

我驚奇，像喇叭花，卻長在地瓜秧上。

……地瓜花！

我爬起來，驚奇地叫起來。

地瓜開花了！

風里靜悄悄的。沒有聲響。只有我的聲音。

地瓜花一大片一大片的，一朵兩朵，越看越多，靠近我的幾朵，薄薄的嫩嫩的花瓣，笑語吟吟地咧開了嘴，像是一人含了一個忍俊不禁的笑。

在山野深處，我手足無措地叫著，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地瓜開花。

天晚了，我悄無聲息地溜進家里。

“豆角呢？”母親不知從哪里冒出來。

“豆角呢？”母親一下子奪過我的籃子。

一籃的地瓜花掉在了地上。

地瓜花下是幾支豆角和幾根扁豆而掉在地上的地瓜花，依然咧開了嘴。向我笑，紅紅的，嫩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