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去回想四十年前的追求戀愛往事,臉還會發燒,追求心跳還會加速,追求真是追求不可思議。愛一個人就要愛她一輩子,追求直到生命的追求終結;應該是我們那一代人的主流生活觀。現在的追求年輕人可能會說,這多么沒有意思,追求他們甚至會說婚姻是追求愛情的墳墓,可是追求我們還是喜歡跳進這樣的墳墓,向我們的追求后代傳遞一種古老的價值觀:幸福來自于愛情。如果有重生,追求有輪回,追求我希望自己仍然堅守這個價值觀,追求去追求如此這般的追求幸福。但是,愛情似乎是一種宿命,有的人稱其為緣分,實際上是一回事。
在我遇見我的愛人,我后來的妻子之前,我曾經畫了一幅夢中情人的鉛筆畫,她美麗端莊,目光堅毅的投向遠方,似乎有一種期待,不施鉛華。這幅畫沒有現實中的模特,全憑自己的想當然。畫成之后,我就把它收藏起來,心里說道:她就是我的愛人。這種行為在那些非常理性的人看來,是很幼稚的,就像宗教信仰一樣,都是無憑無據的胡思亂想。
其實,人的直覺有一種超乎自然的力量,它們可以阻斷思維的連續性,在常理之外發現值得追求的東西,湯因比也認為,人類精神的創新性活動開始于直覺。愛情不講理由,但是一定會講直覺。也就是你要在面對所愛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感到緊張,感到心跳加速,甚至手足無措。經歷過愛情的人也都知道,在愛情開始之后,就會進入感情創新的浪潮中,連自己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在遇到我的妻子以前,我只是在小說和詩歌里體會愛情。遇到我的妻子的那一刻,我真的是被嚇了一跳,她和我的夢中情人幾乎完全一樣,多出來的只是她的青春活力。我不相信上帝,但是在那一刻,我覺得沒有上帝,很多事情就無法得到合理的解釋。她是我的夢中情人,我只是在夢中相信她的存在,能夠讓我夢想成真的,我相信是超自然的力量。
愛情的神秘感,來自于對于宿命,對于緣分的敬畏,當你看到你的有緣人的時候,你不會有絲毫的陌生感,有緣人與你早就有了一種關系,她的臉你是見過的,那怕是潛意識的見過,潛意識的熟悉,愛情很像是一種信仰,因為荒謬所以相信,所以投入。
不過,也有抗拒的時候。當我第一次抱住她與她相吻的時刻,我的心中確實閃過了一個念頭,就這樣的接受一種夢想成真的愛情嗎?是上帝的安排?還是我自己的追求?我想過推開她,卻又做不到。我還記得,事情發生在她家的廚房,她在做飯,我在求愛,可是 我愛你 居然無法說出口,只是像一只小鹿撞進了心里,奔跳著要奪路而逃。她看著我的可憐相,終于動了憐憫,于是伸手抓住了我的那頭小鹿。
我寫的第一份情書,夾在《戰爭與和平》的書頁里,與娜塔莎,安德烈,比埃爾一起追求愛情,一起述說自己對于愛情的理解。我希望我所愛的她,可以喜歡娜塔莎,安德烈,比埃爾,也可以喜歡我,最低程度就是接受我的情書,至少要看十遍以上。
娜塔莎是可愛的,不過她不諳世事。是安德烈把她帶進了這個世界,也帶進了他的愛情生活。她與他是一見鐘情,他們訂了婚,相約一年后結婚。然后他們分開。安德烈給了她承諾,也給了她自由。安德烈推開了娜塔莎,讓他們差一點變得有緣無分。他們再一次相見時,安德烈已經走到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站。愛情的悲劇性質是永存的。但是娜塔莎在安德烈最后的彌留中,使他得到了幸福。愛情可以使死亡變得可笑,變得虛無,也使悲劇有了超越眼淚的力量,它毀掉的只是安德烈有缺陷的生命,卻不能毀掉安德烈已經升華了的愛情。
我與我的夢中情人開始了幽會。遠比安德烈幸福。我不是愛情的獨裁者,但是我告訴她,我是真正的醋缸,泛起酸來,我自己傷心,你也會陪著我難過。從遇到她開始,我就變得厭戰,變得倦于功名,甚至對著朋友宣告說:就是拿著全世界與我交換,我也不會放棄對她的愛情。事實上,我沒有試驗過推開她,反而是得寸進尺的要與她無比親密。
在她退休后,我陪著她在海南沖浪,在廣西聽歌,去泰山望遠......已經過了中年,我們還是不乏當年的情趣,一玩就上癮瘋狂,一路牽手希望走到九十九。
愛情需要一生追求,一生維護。只有三天半愛的死去活來,然后棄之如敝屣的不是愛情。兩個人相愛了,走到了一起,就像基督教說的,女人是由男人而出,男人是借著女人而生,人要離開父母,和妻子連合,二人成為一體。沒有愛情的男女二人無法成為一體,只能是同床異夢。同床異夢的男女也可以有小孩,卻不及愛情的結晶來的那么寶貴。
我們是在婚后第二年有了寶寶。我們對寶寶的愛超過了對我們自身的關懷,但是愛情不是沒有了,而是轉移到了哺育下一代的身上。有一次寶寶拉肚子,她看著那泡屎的樣子里都充滿了母愛,弄得我很不自在。我對她開玩笑說:我現在還不如寶寶拉的一泡屎了。在孩子大了以后,我們又有了孩子的孩子。有一天我突然有些明白,寶寶來到這個世界上,為這個世界帶來了意義,也為自己帶來了意義,這個意義就是他不僅證明了愛情具有創造力,而且還要通過愛情生活找到他自己的生存位置。
不過愛情生活也有很簡單的一面,到了一定的時候,追求愛情的生活只需要說三句話:吃飯吧?孩子呢?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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