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河邊長長的蠕動花崗石游廊上，常常可以看到幾個忙碌的線蟲身影，渾身的蠕動泥水，敏捷的線蟲身手，不時地將身子探到欄桿外，蠕動拖曳著一根長長的線蟲背帶，就像是蠕動拉纖，那是線蟲捕撈紅線蟲的人們。他們穿著透明的蠕動雨衣和黑色的膠靴，小心地順著護欄前行，線蟲為了避免繩子被一個個突起的蠕動方形石欄絆住，在石柱處停下來，線蟲將繩子輕輕地挑起跨過。蠕動繩子的線蟲下端牽引著一只白色的網兜，沉在渾濁的蠕動水中，方形的口，足有兩米，來回地走動拖拉，攪動著河底松軟的泥土，紅線蟲就被翻擾起來，濾進了網中。

紅線蟲，又名水蚯蚓，俗名魚蟲子，有著細細的身肢，比頭發稍粗，體色鮮紅。它們多生活在江河流域的岸邊，或者是河底的污泥中，密密麻麻的，露出半截身子，在污泥的表面上抖動、呼吸，一遇到驚擾，立刻就縮回到污泥里，什么也看不見了。

四月的陽光下，我靜靜地坐在河邊的聯椅上，望著一對捕撈紅線蟲的中年夫妻。他們各自勞作著，每人一套捕撈工具，相差有十多米。男人個子不高，方形的臉，黑黑的膚色，前額上有著深深的皺紋，一副樸實木訥的樣子。女人特別的瘦小，小巧的身子，干澀的頭發，一臉的精明，話也特別的多。我與她交談起來，她幾乎無話不談，從她的嘴里，我知道了他們大概的故事。

河水在靜靜地流淌，河面泛著白白的光，沒有一絲波紋，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正是仲春時節，小清河兩岸是滿眼的翠綠，春天的味道濃濃的。壩基上婆娑搖曳的柳樹，仿佛擔不住自己纖弱的葉片，長長的枝條，互相纏繞著，深深地垂向河面，幾乎就要觸到河水了。白色絨毛狀的柳絮，歡喜地漫天狂舞著，洋洋灑灑地隨風飛散，河面上撒了一層，布滿了游廊和草坪，還有游人的發間。黃色的迎春花，是小清河邊一道漂亮的風景，黃的耀眼，美的炫目，一叢叢的，花兒綴滿了枝頭，隨風搖曳，在陽光下，迎著河風在燦爛的綻放。時常看到游人在花叢邊駐足，拍照留念，希冀這可人的春天永駐。
紅線蟲，是小清河的特產，在河底淤積的污泥中，一團團的，簇簇擁擁的，頑強地生存著，拼命地繁衍著，不管是在溫馨的春日，還是寒冷的冬天。紅線蟲喜歡生活在充滿有機質的河底，潛伏在水中的泥面下，溫度適宜的時候，鮮紅的身子就露出來，隨著水流擺動。低溫的時候，或者有了擾動，就深深地潛藏于泥中，仿佛蟄伏了一般。它們喜暗畏光，不能在陽光下曝曬，雖然骯臟丑惡，生活在臭烘烘的泥水中，但是營養豐富，富含蛋白質，是魚鱉的上好飼料。
細如發絲的紅線蟲，喜歡扎堆群居，雌雄同體，異體授精，是生命力極強的生物。
我記得，在小清河治理以前，因為河水污染嚴重，工業和生活污水發出陣陣的惡臭，小清河里沒有了魚兒，沒有了水鳥，幾乎沒有了任何活著的生命，但在那污泥濁水之中，卻有紅線蟲還在頑強地生存著。記憶中最深的，是在寒冷的冬天，零下八九度，淤積的河灘上已經結了厚厚的冰，只有棉絮般的河霧籠罩在不寬的、緩緩流淌的河面上，為了生計，一兩個穿著水衣的人們，在小清河里艱難地行走著，泥水漫過他們的腰部，然后選定一塊水面，高高地舉著兩只手，反復地淘換著、攪拌著河水，得有好幾個小時，然后滿載而歸。
在滿是練功器材、草坪和小龍柏的岸邊，有著圓形的石凳和石桌，還有閑坐的人們。綠油油的小龍柏，就像是綠色的傘，翠綠翠綠的。低矮的月季花，已經伸出了嫩黃的葉片。不遠處的河中，一只有著白色脖頸的水雞子，在孤獨地漂浮著，一會兒潛入水中，一會兒又浮起來，咕咕的叫聲，短促而嘹亮，響徹云霄。
捕撈紅線蟲的夫妻，是濟南商河縣人，今年已經快五十了。因為不安于農村仍舊清貧的生活，來到濟南打工。才開始，夫妻兩人在工地上干一些雜活，收入剛夠生活用度，還在濟南北郊的村子里租了一間小房，每月租金一百二十塊。后來，看到有人在小清河中捕撈紅線蟲，沒有什么成本，而且不愁賣，感覺是個不錯的營生，就干了起來，已經五六年了。
忙活一個上午，收獲是可觀的，一個人可以撈一二十斤。主要是向濟南的蟲魚市場進行送貨批發，一個月的收入有四五千塊。
捕撈紅線蟲有專門的工具，是一種特制的網，撈網或者拉網，由網身、網框和長長的背帶或木柄組成。水面較淺的地方，就用撈網，在鐵制網口的框架上，綁上一根長長的竹竿，網兜也不用很長。如果是水深的地方，就必須用拉網，網身就要長長的，得有一米，呈長袋形，把網口的框架，用較粗的鐵絲彎成等腰的梯形，然后再系上一根結實的背帶。捕撈時，人就站在岸上，或者站在水中，將網袋緩緩地伸入水下，用網框的一邊緊貼著水底，輕輕地從泥面上劃過。等到袋里的浮土撈到半滿時，就提起網袋，兩手握著網的兩頭，在水中來回地拉動，用河水慢慢地沖洗網中的淤泥，剩下的就是蠕動的紅線蟲了。
每隔五六米，地上就有一灘黑色的淤泥，那就是撈上來紅線蟲。為了避免陽光的照射，都藏在背陽的樹影下，里面還夾雜著一些木屑和雜草，幾乎看不出什么。你用手或者拿一根小木棒輕輕地一撥，紅線蟲就露出來，一簇一簇的，互相纏繞著，在輕輕地蠕動。
臨近中午了，夫妻倆人，忙碌了半天，已經累了。在冰冷的河風中，在岸邊花崗石的臺階上，開始休息。女人從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里，拿出了四個饅頭，還有一包榨菜絲，夫妻兩人就吃起來。
我也養著魚，花了五塊錢，買了一大團紅線蟲，因為沒有盛具，只好用手絹包起來。矮小的農村女人，手忙腳亂地還要再給我放上一些，我說夠了。一共就養了十多條小孔雀，再就是兩條三兩來重的錦鯉，吃不了多少的。
今春的濟南，雨水特別的少，幾乎沒有下過一場像樣的雨，大地都干渴了。中午剛過，陽光忽然就不見了，暗暗的云彩籠罩著天際，天色陰沉下來，下午可能有雨。